导读：央行重庆营业部主任白鹤祥表示，金融资源的逐利性导致农村金融服务供给不足，比如部分农信社，改成农商行或者改制之后有省、市联社，存在统筹资金问题，县域以下做得不好，不仅不能服务好“三农”和小微企业，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个“抽水机”，即资金来源是在农村，但是使用在县级以上区域。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没有法律约束。
如何更好支持“三农”、小微企业融资，一直备受关注。
3月11日，全国政协委员，中国人民银行重庆营业管理部党委书记、主任白鹤祥接受了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专访时表示，建议通过制定《社区再投资法》，要求银行把县域层面吸纳的资金的一定比例，投向“三农”和县域经济。
央行高层在今年“两会”期间明确表示，年内将推出存款保险制度。在谈到利率市场化问题的时候，白鹤祥认为，存款保险制度建立起来后，应适时推出个人大额存单，进而放开存款利率上限。
立法改变银行“抽水”县域经济等问题
《21世纪》：您提过多份涉及“三农”、小微企业的议案和提案，如何看它们面临的融资问题?
白鹤祥：在美国有一个非常明确的《社区再投资法》，法人银行或者非法人银行的社区机构在社区吸收的存款，其中一定比例必须要投放在社区。目前，银行在县域以下提供的金融服务，虽然央行、银监会都有导向性要求，但是没有法律上的相关规定。
金融资源的逐利性导致农村金融服务供给不足，比如部分农信社，过去在乡镇有法人机构，想离开不太容易。但是随着改成农商行或者改制之后有省、市的联社，就有一个统筹资金的问题，实际上县域以下做得不好，不仅不能服务好“三农”和小微企业，而且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个“抽水机”，即资金来源是在农村，但是使用在县级以上区域。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没有法律约束。
《21世纪》：目前监管层对银行支持“三农”、小微的考核指标，效果明显吗?
白鹤祥：效果是有的，2014年“三农”与小微企业贷款增速继续高于全年金融机构贷款平均增速。
但是，现在的问题是，这种统计本身，不能说是故意的虚报和假报，而是说统计口径可能存在问题。比如说，某家企业可能成立在丰台区，但是做买卖在朝阳区，大的投资又在海淀区，那么统计在丰台区或者区内某个乡镇的贷款，在统计报表上是体现为县域以下、“三农”贷款，但是实际的资金使用却可能不在这个地方。不排除银行自身利益冲动导致一些规避有关政策规定的做法。现在央行正在建立金融系统全口径的统计制度，争取反映更真实的资金使用情况。
但是不管怎么弄，行政上的办法总是不如法律上的办法更有效，将来如果有立法，就可以要求银行把县域层面吸纳的资金的一定比例投向“三农”和县域经济，有一定比例的网点在县域。
《21世纪》：2012年以来，混业经营的趋势已经很明显，您很早前提过加快制定金融控股公司法的议案?
白鹤祥：我在2007年提的制定金控公司法的人大议案，主要针对综合经营，当时中信、光大集团已经出现了，现在综合经营的趋势就更加明确了。最近，媒体披露证监会在考虑是否向银行发放证券牌照。
这种情况下，必须有一个相关的法律，来对综合经营下不同的业态，进行独立的防火墙设置。所以，我的建议主要有两个，第一是防火墙设置，另外一个由谁来主监管，因为综合经营，银监会、证监会、保监会都不能对它进行统一监管，只能是伞形的分业功能监管模式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就需要有一个能够对金控公司进行主体监管的主监管机构，作为综合监管的协调人和牵头人，相应的就需要相应法律来确立它的法律地位。
《21世纪》：目前已经建立起来的部委联席会议是否可以承担这个职能?
白鹤祥：它没有明确的法律地位，只是说是国务院委托央行牵头的一种行政的协调方式，而且在中国这种协调方式成本较高、效率较低，长期难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，必须得建立一个有法律地位的、长期的制度性安排才行。
利率市场化临门一脚
《21世纪》：近日央行高层在“两会”上表态，存款保险制度今年内将推出，您怎么看?
白鹤祥：目前发起的是一个基金的方式，将来会不断调整和完善。现在根据《中国人民银行法》规定的央行对银行业金融机构的监管权，存保制度确立以后，央行现有的职能可以确保其正常运作。但从长期来说，应该有一个更加完善的制度，但是国内很多事情建立起来之前，部门之间利益的协调与博弈是比较复杂的。
下一步要搞利率市场化，存款保险制度是一道防火墙。只有建立存款保险制度后，利率市场化才好更大幅度的往前推进，所以，在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希望以基金的形式先把存款保险制度建立起来。而且，基金的形式相对成本比较低，基金覆盖的群体范围也很广。
基金建立起来后，央行会在内部成立一个基金的管理机构。
《21世纪》：存保制度能否在今年5月份就正式运行?
白鹤祥：这是国务院领导在一次内部场合上说的5月份，但是不是一定会落实不好说，毕竟还要看国务院的行政程序。不过，今年内应该会落实。
《21世纪》：目前确定是采用统一费率，再过渡到差别费率，是什么考虑?
白鹤祥：如果起步阶段采取统一费率的话，主要是效率的考虑。银行加上农信社现在3000多家机构，差别费率确定起来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，需要的时间也比较长。
统一费率建立起来之后，根据监管部门对机构风险评估的状况，逐步分期、分批的来确定差别费率，符合实际。
《21世纪》：您觉得今年是否可能完全放开存款利率?
白鹤祥：存款利率放开是临门一脚，现在除了存款利率上限，其他利率都已经放开了，而且存款由上浮1.2倍扩大至上浮1.3倍，很多机构已经一浮到顶，从机构的承受力和市场的反应来看，都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。所以，存款保险制度一旦推出以后，利率市场化随时都可能出现决定性的改变。
《21世纪》：是逐步扩大浮动空间还是一步就放开存款上限?
白鹤祥：从我个人角度来讲，逐步扩大浮动空间意义不大。虽然我们现在存款利率上限是管制着，但是这几年实际上通过理财产品、互联网金融，整个利率市场个人觉得实质上是放开的。
当然，这中间也还有一个过渡，就是大额存单CD。现在对企业的大额存单已经推出了，个人这块在适当的时候，建立存款保险制度以后，也会推出。存款保险制度建立起来后，首先第一步是个人大额存款推出，接着存款利率上限放开。
《21世纪》：您也提了资本项目开放的提案，近日有消息称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(CIPS)已经准备就绪，可能最早在9月或10月推出，如何看?
白鹤祥：通过这个系统进行人民币相关的结算和清算，效率和安全性大幅提高，人民币跨境使用的相关数据统计也更加准确真实。
《21世纪》：重庆的人民币跨境结算试点进展如何?
白鹤祥：跨境结算主要是对单笔数额比较小、笔数比较多的中小型企业的小额跨境交易，通过第三方支付机构来做。之前跨境结算只能通过银行，但是银行对这种单笔金额小、笔数比较多的企业可能有时候覆盖不了。目前重庆是西部唯一的一家试点。
目前重庆试点还只有一家支付机构，下一步，会有更多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和银行也可以做。
不排除还有降息降准可能
《21世纪》：资金供给充裕，可是为什么最近两次降息都会出现货币市场利率不降反升，最近加上通缩压力增大，实际利率不降反升?是货币政策传导不通畅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?
白鹤祥：这是结构性问题。因为现在资金的供给，包括社会融资规模、信贷的增长跟整个经济发展是完全适应的，去年经济增长7.4%，货币供应M2增速为12.4%，虽然没有完成13%的目标，但是与GDP和CPI的增幅相比，市场资金是充裕的。
今年M2增速目标定为12%，GDP目标定在7%，CPI估计最多不会超过2.5%，资金也是充裕的。所以，货币政策传导机制肯定有问题，原因比较复杂，但是主要是结构性问题。
这其中又主要是小微企业，小微企业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融资贵，但是小企业融资贵是世界性难题。
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问题，我个人觉得除了银行，最主要的是财政，财政要加大对小微企业的扶贫力度，比如减税、研发补贴等。财政政策要比货币政策更加积极，虽然也在谈积极的财政政策，但是力度不够，而且方向也有待进一步调整。
《21世纪》：目前市场对于后续降准降息的预期，基本一致认为比较大，您怎么看?
白鹤祥：货币政策总是跟经济发展相适应，目前来说总体适应。但是，我们现在这个经济真实的状况，因为我们统计数据可能有一些失真。如果经济降到一定的程度，特别是对就业形成比较大的压力的情况下，将来降息降准的空间还是有的。另外，也要结合国际市场、外汇占款、进出口情况等进行综合考量。
《21世纪》：降息后，中小行利率上浮到顶，近期又纷纷回调，怎么看?
白鹤祥：从目前来看，跟货币政策松紧适度是有关系的。这几年，中央银行在市场上，整个M2的供给是基本充裕的，跟GDP相比达到近200%、贷款跟GDP相比也是120%左右，这是世界上最高的货币供应量之一。所以，总体上来讲，我们的货币供应是非常充足的。银行对应的对市场做出反应，可能就不需要这么多高成本负债了。
(编辑 王芳艳 付玉 于晓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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