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来无事,把家中存放的几把算盘搬出来欣赏,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一连串与会计有关、与算盘有关的故事,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一幕一幕闪过。虽然往事如烟,但回想起来仍记忆犹新。
现在的会计人,初入会计门,不是在校园里捧一本《会计学原理》,听老师讲什么是会计,就是要参加会计资格证书考试。
然而,很早以前,做会计并没有这么复杂,只要你算盘打的噼啪响,能写会算,你就是会计。即使不想干会计了,也会有伯乐找上门来,请你出山。相反,不会打算盘,你再能说会道、学历再高、本事再大,也做不了会计,因为那时算账离不开算盘,加减乘除,全靠在算盘上得出结果。不会打算盘,不会算账,更不会理财,怎么能做会计呢?
父亲文化不高,只上过两年私塾,年轻时在当时的交通银行当厨师,他看到银行职员每人手里离不开一把算盘,不知何时也弄到了一把算盘,成了我小学上珠算课必不可少的工具。那时,穷人家的孩子上珠算课是没有算盘的,不知是父辈们买不起,还是因为没文化而不重视。上珠算课时,不少人只能两三个人合用一把算盘,而我家里有现成的,单独一把算盘自用,两头扣上带子,背在身上神气多了。后来得知,父亲从银行弄到的那把算盘是红木的,还较为珍贵。
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做个文学家,对数学不感兴趣,但父亲非要逼着我学算盘。上世纪70年代初,高中毕业的我闲在家里没事做,大中专学校都不招生,继续上学没门,总不能呆在家里吃闲饭。父亲对我的期望值不高。他说你学好算盘,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就行了。
当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,晴天一身灰,下雨浑身泥,太苦。做车间工人,满身油污,机器设备嗡嗡响,又脏又吵,嫌累。坐办公室,风不打,雨不洒,夏天没有太阳晒,多好。可怜天下父母心,写这篇文章时,父亲已离开了人世,今天我才明白这也是一种父爱。
为了能谋到一个会计职业,父亲催我学珠算。那年,我已高中毕业离开了校门,到哪里拜师学算盘呢?父亲居然找到我小学三年级时的教珠算的陈老师,请她帮我补上珠算课。听说学生要上门求学,陈老师非常热心,便让我带上算盘到其家中单独辅导,且分文不收。差不多坚持了半年时间,打算盘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件难事。
天生我材必有用,时隔不久,在我下放农村的地方,当地有家人民公社办的机械厂,其负责人便找上门来,说要培养我当会计。父亲听后大喜,总算给我找到了他心中理想的会计职业。上班3个月以后,父亲有点不放心,找到我所在的工厂负责人闲谈,问问我的工作情况。那位工厂负责人满脸堆笑:你儿子真聪明,算盘打的啪啪响,每次都是一遍准,不简单啊!有时数字位数多了,老会计都不敢保证“一遍准”,打过一遍,再复一回才放心。
说到算盘,盘算我所见过的算盘,说千奇百怪有点过分,但绝不是千篇一律。有大的也有小的,有胖的也有瘦的,有老式的也有新式的。真可谓各有千秋,这是历史的见证,也是时代发展的产物。
打算盘,在现代人看来不可思议,枯燥无味,又烦又累,然而作为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会计人,我对使用算盘并不反感,有时还能自得其乐。打算盘的节奏,打算盘的声音,都能给我带来一种轻松和愉悦。那时,我们会计办公室最多时有七八个人,一个人打算盘时,节奏感很强,其声音有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般美妙。多人一起打算盘时,那声音简直像不同乐器弹奏出来的交响曲。这是因为不同算盘珠用不同材料制成,会发出不同声响,同时跟使用者拨珠子的用力大小也有关系,有的沉闷,有的清脆,有的声音大点,有的声音会小点。不管怎么说,算盘作为一种悠久的历史文化,它伴随我们走过了很长的会计人生,我们是不该把它忘记的。
虽然算盘不会再成为我们会计人主要的计算工具,但在我的办公桌上依然放着一把古老的算盘,因为我的会计人生是从打算盘开始的,偶而用之倍感亲切。
这些年,自从有了电脑,有了计算机,不少人将算盘弃之一旁,不再问津,而我如获至宝,在没人要时收藏了几把。盘算算盘,就会想起那位手把手教我学算盘的陈老师,就会想起苦口婆心叮咛我学算盘的父亲,虽然他们都已离开人世,但同算盘一样会让我永远铭记心中。
一辈子的会计人生,都是因为有了他们,有了算盘。
本文来源于中国会计报2015年3月20第12版